【授权翻译】Out of Body/灵魂出窍
Chapter 5/第五章
作者章节前备注:
我从一开始就十分期待写这部分的剧情了,所以这一章又很有趣又很伤我脑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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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离开芹泽家的时候,先前的滂沱大雨已经变成朦朦的一层雨雾了。即使如此,芹泽仍然坚持要让灵幻带上他的一把雨伞以防万一。
“您确定这么晚了还要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吗?”芹泽问,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言语中溢出来的好意。“只要您想的话,您完全可以在我这里过夜的。”
“没事,没事的啦,”灵幻安慰地拍了拍芹泽的手臂。他都已经手里拿着伞站在芹泽家的门槛边了,又来这么一出邀请,简直让他想直接夺门而出,立马溜走。“我们可是一起和恶灵战斗过的,忘了吗?现在就这区区凌晨一点钟还能打败我?”
“您确定您现在酒醒了吗?”
“喂喂,你是我上司还是我是你上司啊。”
这句话足够使芹泽放弃他的邀请,让灵幻独自一人走回家了。他懒散地把芹泽的白伞撑过头顶,街上的路灯点亮了噼啪噼啪落下的雨滴,就像是一只只坠落的飞蛾。
夜已经很深了,月光朦胧,银白色笼罩着大地,只有几颗星星勉强透过光污染点缀着夜空。灵幻的脑袋晕乎乎的,醉酒的后劲刺激着他的鼻窦,脸上还传来一股奇怪的暖意,一路延到他的后耳根。他的胸腔紧绷着,同时又有种湿漉漉的感觉,就好像他的心脏一直在那徘徊跳动,如同一条搁浅的鱼。
和芹泽呆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他上次拜访朋友家是什么时候了?最好还是不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转过一个街角,然后直直的停下了脚步。前头的路灯底下有什么东西,或者只是他眼花看错了。四周的黑暗似乎在那片光的边缘闪烁,仿佛空气都被扭曲,像是夏天沥青上冒出的蒸蒸热气。它慢慢凝固转变……然后变成了绿色。
“啊。”灵幻出声。与此同时,伴随着模糊的一声“啵”,小酒窝从他的视野里冒了出来。
“我吓到你了吗?”小酒窝奸笑道。
“说什么梦话。”灵幻穿过小酒窝,接着走下去。绿色恶灵自顾自地跟了上去,飘到伞底下贴在他的耳边。小酒窝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味道,就像是烧焦的塑料气味。“你在这干嘛呢?”灵幻问。
“就是四处溜达溜达。”小酒窝回答,“看你这一个人孤零零地走着的样子,我还真希望你的酒没醒,这样我就能看见你摔个大屁股蹲的囧样了。真是可惜啊。”
“你是我们的跟踪狂吗?恶心。”
“我要是整晚都守在一户人都昏睡过去的茂夫家,那才叫恶心呢。再说了,律酱连梦里都在说些吓人的东西呢。”
“你说话可要注意下言辞表达,小酒窝。不然我都要以为你很享受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了。”
小酒窝做了个在他看来是耸肩的动作,“大家都需要一个爱好嘛。”
小酒窝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很明显,灵幻也没打算这就样独自一人走回家。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的生活竟然会需要一个恶灵来陪护,但话又说回来,灵幻的生活里本来就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
“你俩上床了吗?”小酒窝问。
灵幻差点自己绊倒自己,下巴撞上了冰冷的雨伞杆子。
“你他妈问的什么鬼问题?”他气急败坏地质问。
“嘛,毕竟那是芹泽的公寓,不是吗?不过我可没偷看,多么尊重人隐私的绅士恶灵一枚呀。本大爷可是根据事实进行推测的,得出这个问题不是挺有据有理的嘛。”
“没有,”灵幻重整心态,带着强烈的目的性加快了他的步子,“我们只是在一起醒酒罢了。”
“你们俩处男真让人着急。”
“我们只是同事。”
啊,但那句话其实并不准确,不是吗?
灵幻的心脏如同扑通乱跳的鱼一路冲撞到他的胃袋。
芹泽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是真的。最近和他在相谈所外一起度过的时光……真的很有趣。这比灵幻过去的生活过得还要开心。
为什么现在这让他突然觉得很孤独呢?
小酒窝并没有把话说出来,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人类的人际关系表达一点也不感兴趣。雨点滴滴答答地打在芹泽的伞面上,几乎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他们慢慢从街区走到中心区,灵幻在微凉的雨中能闻到过往车辆残留下的湿润气味。
“也许我就该在他那过夜的。”灵幻打破沉默,虽然基本上是在自言自语,“我的公寓给我的感觉更空虚了。”
“看来你们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啊。”小酒窝说道。
灵幻轻声笑了出来,干巴巴的笑声显得有点过于大声了,像什么尖锐物一样吐出来时刮伤了他的喉咙。“我还希望我们不是呢!”他说,“我有点太喜欢他了,反而不希望他和我成为好朋友。大家都知道和我搭上关系的人肯定一个也没有好下场。”
这个笑话说出来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刺耳。
小酒窝斜眼看着他,他出乎意料的清醒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别,”灵幻伸出一只手,“我现在没这个心情接受我的幻想朋友给予的安慰。”
“行吧,”小酒窝撇撇嘴,“我看你还是和平常一样固执。”
“你还会说出这种话,真罕见哟。”灵幻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
小酒窝确实一路跟着他飘回家去了,他们间的拌嘴渐渐变成了安心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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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幻在那次聚酒后,频繁地会做奇怪的梦。
今夜的梦境里,他感觉他好像是漂浮在某个无法确定的地方,在一个比起照片更像是印象的世界。他在某个明亮又温暖的地方,也许是在灵类相谈事务所,周围全是他最近不知怎么收集来的小屁孩们,小留在那。
Mob也在那。天呐,他真的好想念Mob,能看到他在身边真是一大安慰。
他们模糊的轮廓手拉着手围着他转圈,就像是小孩子潦草的蜡笔画一样,他看不出来画的是谁,但又对每一个涂鸦都十分熟悉,仅仅凭靠每个小孩给他的感觉。他们每个人给予了他特殊的情感,一种微妙而无法命名的情感。它们起伏、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描绘美好回忆的流体画。
然后他们全部消失了,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世界变成了晚霞下平静的暖橘色,相谈所里除了他和芹泽以外空空的,就像日常那样。
芹泽。
他自己有一篮筐说不出的感情。芹泽他是多么稳重、善良、谨慎的人啊,灵幻十分想从他的视角看看这个世界。
然后突然这就变成了一场春梦。
没有任何具体的细节,但灵幻意识到了这种模糊的兴奋感。那种只会在梦中感受到的、慢慢堆积形成的、却从来不能令人满足的感觉。但对他来说,他发现自己并不需要以那种方式来得到满足。
这种兴奋感迷人极了,不过真正令人陶醉的是如潮水般袭来的亲密感。就好像灵幻正双臂张开热情拥抱着某人,而那个人又以某种方式把他完全包裹起来。也许他胸前正紧贴着一个炽热而闪闪发光的灵魂,又或许紧紧抱住他的,是一个比他高一点、肩膀比他宽一点的男人。
尽管灵幻没有真正在亲谁,但他有种亲吻的感觉。他在被空荡荡的空气亲吻。有人正珍视着灵幻,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被重视感。他深陷于这种亲密归属感和温暖安全感的软软棉花中,内心的某个深处告诉他,这是他该呆的地方,这就是他一直该呆的地方。它不会停下,它这次也不会消失。他是如此的开心。
夹心于其中的每一种情感的源头都是来自他再熟悉不过的芹泽,芹泽,芹泽……
我的朋友。这个男人和他的一切。我——
刺耳的闹钟铃穿进他的耳朵,灵幻吓了一跳惊醒过来。梦境里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一种可怖的空虚感随即淹没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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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普通的两周。灵幻习惯于把生活中遇到的奇怪问题深埋于工作之下,碰巧他的相谈所还挺吸引人的,足以无限期把那些问题拖延到脑后不去想。
小留休息的那天,芹泽告诉灵幻,他曾经试图和心理治疗师讨论自己灵魂出窍的相关经历。
“她并没有听懂我说的。”芹泽承认道。
那不是废话吗,这可不是普通人会烦恼的事。灵幻腹诽,没有开口评价,因为,嘿,芹泽能以自己的节奏来解决他遇到的问题真是个太棒的成长了。
“你知道自己的灵魂出窍是因什么而发生的吗?”他转而发问,两根手指夹着一支铅笔,刻意装出随意的神态。
“我不清楚,”芹泽回答,“但我感觉这不只是焦虑的原因,大概吧。我觉得这还和我怎么看待我自己有关。”
“怎么说?”
“嗯……她确实提到了和超能力无关的与灵魂出窍有关的原因,比如当人们在经历强烈的创伤时,会感觉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也许我的状况和她说的差不多,但我不是因为创伤,而是因为我就只是想逃离……我自己。逃避现在的我自己。好像我的灵魂飘在身体外,希望能找到一个新的人格来完整自己。”
灵幻皱起眉头,对他的回答感到不太舒服,尽管事实可能真的和他说的一样。
“好吧,我和你说过什么来着?”灵幻咄咄逼人地把笔尖指向芹泽,“我说过你是个好人,不是吗?这可是来自你上司的官方评价,懂不懂。”
“啊,别这样,好难为情的。不过不管怎样,不是您让我做您的副手之类的吗?”
不知怎么这又变成了一个玩笑。
明天迎来了星期五,他们整个上午的行程被安排给了在一个被遗弃的停车楼进行现场除灵。那又是一个有名的闹鬼地点,吸引着人们去试胆冒险,结果最后这些人都被吓到来拜访灵类相谈所的主页了。
地点在市的另一边,所以灵幻和芹泽出于节省开支的意图,拦了辆出租车。小酒窝也跟了过来,直到芹泽灵魂出窍的问题完全治好之前,他们要一直在有安全风险的委托中带上小酒窝以防突发状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毕竟灵幻……的灵力有限制。芹泽微笑着接受了这个逻辑解释,但灵幻可以看出他有点尴尬,没办法,这是必要的嘛。
两个男人肩并肩坐着,狭窄的出租车空间里他俩的膝盖碰在一起。这个接触简单但又很实感,就和他们平常那些接触一样。小酒窝,出于一些小酒窝原因,决定挤进他们之间。他窝在芹泽越来越卷的头发里,好像是坐在什么宝座上一样。对任何有微弱灵力的人来说,芹泽的头现在看起来仿佛是着起了绿色的火一样。小酒窝的行为很可能就是来惹人生气的,但他脸上满足的表情就像一只沐浴在阳光下打盹的肥猫,这就是某种小酒窝行为罢了。
值得赞扬芹泽的是,他自然地接受了一切,依旧尽职地听着灵幻平常那种夸大其词的闲聊。灵幻撞了撞芹泽的膝盖来配合强调自己的话,由于他们靠得实在太近,他有点撞疼了自己的膝盖,然后芹泽朝他笑了笑,露出了点他的小白牙。
灵幻一直盯着他,比在外面还要露骨。他最近总是关注着芹泽,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在那个闹鬼旅馆度过的周末似乎解决不了他的困扰。芹泽的问题就是他对自己太严格苛刻了,为了证明自己符合根本没有人这么要求他遵守的标准,他总是在过于勤奋地工作。
嘿,这可不是在开玩笑,芹泽。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棒的之一。
灵幻这般热切的关注可能还有一个不怎么利他的动机。
和芹泽呆着能很舒服地一起笑出来的那些时刻……也许灵幻有些时候会紧紧抓住它们不放,希望它们可以尽可能持续地长一点,再长一点。
毕竟,当芹泽什么时候离开后,那些时刻也就会很快消失了。灵幻意识到自己正试图记下每一个细节,好像如果他能注意到它们,他就可以把它们永久记住似的,以便在未来芹泽不可避免的离开后拿出来反刍。
记住芹泽的牙齿闪出的白湛光泽了吗?记住当他笑起来时在眼睛周围挤出的皱纹了吗?
这还挺有趣的,真的。灵幻现在不是应该不那么自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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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出租车司机不断投来的怀疑的偷瞄,也不管他想问什么又不说出口的样子,他们一行人在目的地下了车。这个疑似闹鬼的停车楼大概有五层那么高,与街道齐平,布局露天。每层楼的墙都只有齐腰高,配着护栏,其他就什么都没了,完全的对外开放,连窗户都没有。
“我猜你还从来没参加过试胆挑战,是不是,芹泽?”灵幻在走进停车楼时问道,他们穿过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禁止擅自入内”的警示牌。
“没有传统意义上试过。”芹泽回答。
穿过大门是通往大楼角落的楼梯,他们顺着楼梯一直走到了第三层。当然电梯现在已经坏掉了。他们一路上看到不少墙上涂鸦、空快餐盒包装和罐子,以及数量惊人的烟头。芹泽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走路,而小酒窝正绕着他的头飘着转。
小酒窝其实还挺喜欢芹泽的,也许是因为灵幻不是这几天一直关注着他的人。
“第三层就是闹鬼的地方。”灵幻用一种像是在游戏节目上宣布冠军的语气说道,“当然,是那些谣言说的。”
“我自己有几次就是试胆挑战本身,没想到吧。”小酒窝说。他们推开标着3的门,然后走出了楼梯井。
“你很擅长这些吗?”芹泽照常带着他表示礼貌的好奇问道。
“擅长到可以作为一个模范给这些家伙好好上一课了。”小酒窝蔑视道。
他们走在车库空旷的一层楼上,停车位之间划的界线已经磨糊了,支撑着楼层的混凝土柱子上也到处都覆盖着涂鸦。小酒窝不再飘在芹泽头上,他不断往上飘,靠近高高的混凝土天花板。
尽管不断有清新空气进来,你依旧能看出这是个讲鬼故事的好地方。画在这里的涂鸦的颜色更暗,看上去更像是什么神秘的符号而不是帮派标志。这里每根柱子和墙壁的周围都散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娃娃,还有毛毡娃娃和泰迪熊,甚至还有一两个球形关节的洋娃娃。这大概和这个地方特定的都市传说有关,孩子们在半夜到这里来放下一个玩偶,作为试胆的一部分。
灵幻优哉游哉地走在车库里,双手插口袋检查着四周。他漫步走到护栏杆边,低头看了眼底下的街道,忍不住低声吹了个口哨,原来三楼有这么高啊。
“白天这里一点也不可怕。”芹泽评价道。趁灵幻的注意力还放在外头的时,芹泽蹲在一堆娃娃面前,好奇地戳着它们。“我想还是得要午夜来才能完美体验到这里的氛围。”
“委托人上星期在这里做了一次试胆挑战,她宣称之后就有什么东西一直跟着她回到家了。”灵幻说,“那个东西附身了她的狗狗然后攻击了整个家庭有足足三个晚上,随后它就消失了。她很担心那个东西也许还会回来,所以她迫切想要我们除掉它好一劳永逸。”
“对恶灵来说真是个下三滥的招数,”小酒窝不以为然地说,“附身动物可是会被认为是在虐待动物的。”
“那附身人类就没问题吗?”芹泽问。
“基本上都是人类应得的啦。”小酒窝丝毫没犹豫地回答。
“那这些娃娃呢?”芹泽举起一个洋娃娃,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它的腋下,细心到简直就像是在抱一个真正的小婴儿。
“不是没听说过,但对我来说有点老掉牙了,不是我的菜。”小酒窝回答。
灵幻凑过来加入了他们,他的皮鞋在空荡荡的车库里踩出清响的脚步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芹泽?”
“嗯。但很奇怪的是它好像蒙在什么地方。”芹泽说,“如果‘蒙’这个词用对了的话。”
“确实有什么微弱的气息。”小酒窝同意道。
灵幻抓着那个洋娃娃的头把它从芹泽手里拽了过来,眯着眼威胁似的看着它,“你们这些小玩偶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吗?”他低语。
“你才是那个在整恐怖气氛的人。”小酒窝说。
灵幻俯视着这个娃娃,这是那种能闭眼睛的娃娃,但它一只眼睛的眼皮卡在一半,而另一只眼睛的颜色被刮掉成了无漆的黑色。
看起来灵幻对这只娃娃的沉默很满意,他把娃娃还给芹泽,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娃娃一样。而芹泽怀着一种奇怪的敬意,把它轻轻放回了其他娃娃的窝里。
芹泽站在那里,他和灵幻就这么互相对视了一会,然后都耸耸肩。看来他们的调查毫无进展。
或者说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直到某件事的发生让一切急剧下降。
灵幻打了芹泽一拳。
芹泽向后蹒跚了几步,手紧抓着下巴,脸上带着一种隐隐受伤的表情盯着他。“什-?”
灵幻的眼睛睁得比芹泽还要大。他的指关节扎针般刺痛,一时半会里组织不出一句话,只能默默地和芹泽对视。
“呃,”灵幻开口,“抱歉,我不知道我在做——”
但任何他能想到的解释都瞬间消失了,因为打他朋友的那只胳膊现在举的更高了,而他本人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挥动,但他并没有下达动手的命令。他试图把手收回来,但他的胳膊肘一下子就挣脱了他的指示。
“哇哦,这可真是稀奇。”灵幻惊讶地说,连着手腕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的手指抽搐蜷缩,指关节紧绷,甚至过度到了疼痛的地步。他的大拇指朝外一弹,寒意直窜上背脊骨。
“去他的,小心点!”小酒窝嗖的一声飞到芹泽的肩膀上,神情严肃,“这个蠢货被附身了。”
“灵幻先生?”芹泽试探地问道,他的脸色变得惨白。
“抱歉。”灵幻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突然之间他连自己的腿也动不了了,或者说是不能按他的意愿来动了,“这可真是尴尬,我想是时候要寻求下——”
他的喉咙掐掉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牙齿猛地咬上他的舌头。他一声哽咽,嘴里立即呛满了血腥的味道。
该死,情况糟透了,不是吗?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芹泽扑去。
他用超乎寻常的力气抓住了芹泽,当他把芹泽击倒在地,整个人跨坐在他胸前时,一股漆黑的气息模糊了他的视野。他的手臂疯狂地挥舞起来,不停拳打着芹泽,抓挠着芹泽——
芹泽抓住了他的手腕,终于把他拉开。他额头上的划痕处流着血珠,而灵幻的指甲缝里满是鲜血,天呐灵幻他竟然对他做了这种事该死的这他妈怎么会——
他能感到自己手腕里的骨头在芹泽的紧握下咔咔作响,但他的手依旧挣扎着抓向芹泽的脸。他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芹泽散发出的灵能力刺激得灵幻后颈脖的汗毛直竖。
灵幻的嘴张得大大的,用一种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咆哮着,他的头猛地伸向芹泽的手,好像要狠狠咬下他的肉一样。
“灵幻先生!”芹泽大喊,“是我,克也!我是你的朋友!”
我能听见你说话,你个笨蛋。我夺不回我身体的控制权!
灵幻能清晰到可怕地意识到发生的所有事,他打在芹泽身上的每一拳都仿佛烙印在自己身上。如果他的声音还是自己的,他一定会哭着大声道歉、止不住地咒骂、还有苦苦乞求着芹泽能打回来。
“本大爷来把那玩意赶出去!”小酒窝在空中宣布,尽管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随即灵幻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拥挤,红色的圈圈温暖了他的脸颊,但转瞬又消失不见,接着又显现了出来。两种不属于他的能量在他的皮肤上闪烁着电光,就像电视静电的画面一样。在这个恐怖又怪诞的一刻,他的身体倒在芹泽的胸口上,不时抽搐着往后弓起。灵幻的手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肺部在撕心尖叫。
有三股力量挤在他的身体里,灵幻他自己,那个恶灵,还有莫名很熟悉的小酒窝的存在远在他意识的边缘。
“喂灵幻!什么也别想就跟着我的声音走!快!”
灵幻努力了,用尽全身的意志力,但是那漆黑的气息还是在不断繁增上升,从他的背部腾起,扩散到空中,直到能够舔舐到天花板。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芹泽的双臂正紧紧环抱着他,芹泽的声音正疯狂地在他耳边回响。但随着一声可怖的爆裂声和一股臭氧般的气味,小酒窝从他的身体里被弹了出来,从车库这头直直被甩到了另一头,一路冲出护栏,最后像一只断线的气球飞在空中。
“小酒窝先生!”芹泽倒吸一口气,没有回应。小酒窝消失了踪迹。
现在灵幻的手失去了钳制,它们似疾风般上抬,一把掐上了芹泽的脖子。
从灵幻嘴里出来的声音不是他自己的,尽管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协助发声,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发出来的声音。说出来的话也不是能组成句子的词语,更像是一种扭曲且不自然的尖叫,简直是像多种不同的声音夹杂在一起,相互挣扎追逐着想从声带里发出来。
芹泽拼命汲取着氧气,双手扒着灵幻掐在他的脖子上异常强壮的手指。
不,不,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芹泽的灵素亮了起来,一股灵能力在灵幻的胸膛下聚起并一下子把他抛向了空中。他碰碰撞撞地横穿过车库,最后砸到水泥地面上。他的膝盖受到猛烈撞击,下巴也被磨出血迹。
“呃啊我操!”突然这变成了他自己的声音。有那么一刹那他又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整个人狼狈地趴在那里。他的肋骨钻心的刺痛。
“妈的。”芹泽意外地骂了句脏话,灵幻把这当做一个表扬。
是啊,骂得好。
他们都缓缓站直了身子,互相盯着对方。芹泽伸出手摩挲安抚的同时也在准备聚集更多的灵力来除灵。“灵幻先生……您还好吗?”
“呃。”灵幻闷闷无力地回应。看起来芹泽确实让他恢复了理智,但事情还是不太对劲。他感到那个糟糕的东西又慢慢在他的身体中聚齐,沿着他的脊柱慢慢爬升。他本能地后退几步,直到他的后腿和车库边上的栏杆贴在了一起。
“它还没被除掉。”他判断道。他挣扎着在再次失去控制之前把自己的声音尽快发出去,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在反抗自己的意愿了,“你必须要打我,芹泽。不要手下留情。”
但是芹泽看向他的表情是多么的恐惧。尽管他们分别站在房间遥远的两头,灵幻依旧能看到芹泽的双手在颤抖。
“再揍我一下!”灵幻大喊,用尽一切力气提出命令,尽管他早就感觉他的膝盖已经快不能支撑他站立了。“揍我!”
黑色的气息再度回归,旋转着包裹住了灵幻。他心中一沉,双手紧抓着身后的栏杆,用力到指关节开始隐隐作痛。他能感到那邪恶的存在想控制他的双腿走向芹泽,去伤害他,而他在疯狂颤抖着对抗这份意愿。
芹泽瞪大眼睛盯着他,他微张的嘴唇中堆满了心碎和无助。
灵幻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嘴唇不受他的控制动起来,他能感到他的嘴咧出一个可怖的笑容,夸张到牙龈外露。
不管他露出了什么样表情,那肯定是接下来一切的决定因素。
芹泽的双眼上翻,伴随着一束耀眼的亮光,他的灵魂从他的后颈处冒了出来,在地面上堆成小小一团。
哦。哦不。
灵幻浑身刺痛,他的膝盖疼到快要站不稳脚,因为被摔在地上的冲击,他的下巴淌着鲜血,一路沿着他的脖子流下。他止不住地抽搐,他的身体扭曲着想够到芹泽毫无防备的灵魂,但不知怎么的他的双手依旧还能紧紧抓着身后的栏杆。
芹泽的灵魂就这么乖乖地坐在他身体的旁边,充满信任地望着灵幻。那双眼睛是多么的湛蓝又清澈啊。它小小的,还未成型的四肢缩在一起,尾巴微微摆动,美好到引人怜惜。
他会失去这般美好的生物。谁知道他会对现在脆弱的芹泽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小酒窝还没有从他被击飞的方向回来……
灵幻需要时间。
他觉得心脏在大脑里疯狂跳动,他的灵魂就好像在不断捶打着自己的身体企图挣脱出来。
他需要保护芹泽,他需要争取时间来保护他。直到小酒窝回来,直到任何能帮上忙的事情发生。他就是不允许自己像现在这样去伤害芹泽,尤其是芹泽现在是多么的脆弱,他多么相信灵幻能在这种糟糕情况下还能恢复正常——
灵幻连头都扭不动,但他依旧可以动他的眼珠子向背后瞟去,从三层高的楼层,慢慢下移到一条无情的街道。
他的双手仍奇迹般地紧抓着栏杆。他拼命想抓住任何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但所有渺茫的机会都似断电般一个一个熄灭,消逝在绝望的黑暗中。而他清晰的理智也被消耗得越来越少。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行的方案了,不是吗?
如果这具身体破烂到无法再被夺舍的话,那只恶灵就不能用他的身体去伤害芹泽了。
原始的恐惧感刺激着他止不住地颤抖,他紧闭起双眼。他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就连现在也是,但他天杀的可是个有选择优先权的胆小鬼。他试着不去想象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克也脸上的表情……
他全身紧绷,意志力酝酿到顶峰的刹那向后靠去,让自己翻下了栏杆。
“新隆!”
他掉下,原来三楼有这么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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