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Out of Body/灵魂出窍

芹泽直接脸朝地倒下时，有那么一瞬间灵幻以为他就这么死掉了，但随之他那只放光的小蝌蚪从他的后背处弹了出来，直奔向天花板。整个房间被白光淹埋，那只画卷恶灵在明亮的光照下看起来更加不堪入目了。

“你怎么敢！”灵幻尖叫起来，那是一种公认的非常不酷的行为，“时机也太糟糕啦，克也！”

他甚至蹒跚向前试图抓住那只灵魂的小尾巴，但它很轻易地就从他的手中溜了出去。恶灵的头跟着它，伸直脖子，龇着利牙，好像是要吃掉芹泽一样，还好他的灵魂安全地穿过了天花板，整个房间又重回了黑暗。这个怪物的嘴唇和牙齿就这么撞到了头顶的木质横梁。

只剩下灵幻一个人还呆在房间里，或者说，是灵幻和芹泽的身体。

想都不用想，现在不逃何时逃。

恶灵的脸慢慢转向灵幻，它的脖子挂着它的脑袋，所以那张脸几乎是上下颠倒地看着他，透过无光泽的黑发朝他露出恐怖的咧嘴笑。

灵幻发出一声原始的尖叫，用尽全力把他手中的手电筒砸向了那只脑袋。

那肯定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也没那个闲情要呆在原地看看那一砸的真实效果到底怎么样。他抓住他为自己争取来不管多少的少量时间，爬向芹泽的身体。

芹泽重重地呼吸着，甚至都能算是在打呼，但没了他的灵魂他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灵幻怎么能抛下他不管。

因此，以一种最笨拙而尴尬的方式，瘦弱的灵幻新隆设法成功蠕动进了芹泽的身体底下，把比他大得多的同事背了起来，然后赶紧逃他妈的命。

“淦你好重啊！”灵幻喊叫着。不知怎么喊叫能起作用，“靠！我要喘不过气了我去！”

他早已颤颤巍巍的腿带着他们碎步疾跑穿过房间，直奔门口。已经没有时间停下来乖乖把门给拉开了。好吧，屏风终究还是纸糊的……灵幻内心的一部分其实一直都很想做这种事，现在不试试以后可没机会了。

利用上他和芹泽的全部重量，他径直撞向了屏风墙，把墙纸撕下来了一半，门框直接从铰链上被扯了下来，两个人一起倒在了上面。急促的喘息声中，他挣扎着把腿缩到身下，胳膊再一次伸到芹泽身下。与此同时，那只恶灵的脑袋像一条引人注目的眼镜蛇一样跟着他们冲出了房间。

灵幻站起身，依旧喊叫着，继续沿着走廊狂奔。

现在恶灵已经完全脱离了房间，这场除灵真的要搞砸了。

芹泽真的重死了。

“你被炒了！”灵幻气喘吁吁地大喊，“我要扣你工资！你欠我钱，你这辈子都要用来给我还钱了！”

他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有助于他大喊并且鞭策他跑下去而已。就是肾上腺素之类的。实际上，他真的不希望芹泽就这么现在死掉。

灵幻也不希望自己现在就死掉，如果能有神明或者死去的祖先保佑的话。

“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你的那条领带但实际上它丑爆了！”灵幻倒吸一口气，几乎是瘫倒在了另一个空房间里。那个恶魔般的老妇人不让其他客人进入旅馆的这片区域是明智的，但照这样下去，这也保护不了他们，除非灵幻能做点什么。

他必须得找到芹泽的灵魂。

这个日式旅馆还挺小的，只有一级大小，所以如果芹泽的灵魂穿过天花板消失了的话，那它一定是逃到了外面。

操他的！他刷地拉开窗户直接爬了下去，再把芹泽的身体也拖了下来。

这是个不错的春夜，万物都充斥着凉爽的气息。微风拂过树梢，扰动了银白的月光。灵幻就这么呆呆地站在了潮湿的草坪上，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大脑一片混乱。这个旅馆呈一个U字形，而他现在在旅馆的后院里。远处，他能看到淡黄的墙灯和一条通往遮阳棚的木制小道。

这个温泉，哈，如果灵幻是个脱离肉体的灵魂，他知道他该找哪儿呆去会比较舒服。

咔擦。

旅馆的一面墙忽得崩塌，爬出一个黑黑的、光着脚的东西。它看起来多像一个人啊，甚至还穿着它自己的浴服。除了它的脖子在不停地飞长，那上面的脑袋就像一个奇形怪状的气球在空中翻滚……

不不不不，不是今天，拜拜了您嘞。

灵幻带着芹泽的身体尽量蹑手蹑脚地弯腰到最低前进，匆匆前往温泉。

他的拖鞋在混乱中早就不见了踪影，因此他只能赤脚踩踏上木制小道。他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笨拙地挣扎在芹泽的体重之下。幸好这么晚的天没有旅客还呆在外面，现在一定早就过了午夜了。

“芹泽！”他抽气，一半想呼喊那只灵魂叛徒，一半又不想被那只正在追捕的怪物发现，“你跑哪去了？你要把我给害死了。”

他经过了几个小浴池，转角后便来到了主要景点。这是个在地上挖出的长方形大浴池，周围装饰着精妙的巨石，还有方形的喷泉供水。真是一番美景！尽管是在深夜中、在一圈黑黢黢的树木的包围下，初见还是能让人呼吸一滞。耳边传来附近天然瀑布的奔流声都是那么悦耳。

就在那里，在注入了乳白色矿物质的泉水的正中央，坐着芹泽的灵魂。那是一团呆在水底的蓝白色光球，看上去就像一只真正的青蛙。

“混蛋。”灵幻骂道，但他的语气更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安心，很难把他刚才的话认为是一种侮辱。

毫不犹豫地，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带着完整一身衣服就慢慢下了水。好热！这个温度十分适合泡温泉的惬意，而不是什么找灵魂的紧迫，但这就是生活啦。

这看上去绝对是一个奇怪的场景，两个成年男性蹲行在温泉中，身上的浴衣滚滚翻腾，一个像拖着沙袋一样拽着另一个。但有时这也是生活啦，至少这是灵幻的生活。

“嘿，伙计，我把你的身体给带来了，”灵幻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在水底发亮的光球，“要不你蹭地一下蹦回你的身体里，然后让我们为这场除灵演出落下帷幕吧？”

小蝌蚪并没有靠近，实际上，它反而好像有点游远了。

“啥，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这可不像你，你从来都不——”

拐角处，画卷恶灵的头不知从哪里晃了出来，长长的脖子像条鞭子一样。它撞向温泉的一块装饰性巨石上，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其撞碎了，岩石的碎块和粉末都掉进了水里。灵幻尖叫起来。

“芹泽你现在就给我支棱起来！”灵幻用力向灵魂的大致方向举起他朋友的身体，蝌蚪游走了，“赶紧给我回来，搞什么鬼啊！”

恶灵的脑袋从脖子上转了回来，像个恶心的悠悠球一样歇息在它的肩膀上，积成了一堆肉。那具穿着浴服的身体一只手扶着头顶遮阳棚的墙壁，平静地踏入了他的视野，看上去如此地悠闲。浓密的黑发遮住了它上翻的白眼。

灵幻的大脑被热水泡得直发晕，他蹒跚着想再次把芹泽的身体拉进他的怀里。现在就算想背着他的身体也没用了，芹泽只是不断地从他手中滑走。灵幻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筋疲力尽。

蝌蚪的光芒越游越远了……

恶灵的脖子卷成一个圈，头部浮在中间，准备再次伸出攻击。

这样下去，灵幻连芹泽的身体也没能力保护了。芹泽……现在死掉也太不值啦。

“醒醒啊，”灵幻喘着气，用尽他全身剩下的每一分尖叫的力气，再次向那只灵魂喊道，“克也，我需要你！！”

恶灵朝他们猛甩来它的脑袋，黑发狂野地飞舞着。

亮光从温泉的表面爆发出来。

灵幻不得不闭眼来避免被亮光闪到。成功了？他用这种奇怪又愚蠢的办法就行了？

几秒过去了，他还在呼吸着，刺眼的亮光从眼皮上消失了。他睁眼的瞬间，正好看见芹泽摇晃地站了起来。

芹泽……他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他喊叫着举起了双手，从中爆发出愤怒的紫色能量，直接給恶灵来了会心一击。它的长脖子蜷缩起来，把自己结得像个樱桃茎，随着一声巨大的噼啪声，恶灵消失了。所有和恶灵相关的都没了，它的脑袋、它的脖子、它的身体，甚至是它那件鬼魂浴衣，全都消失不见了。最后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是几缕黑色的发丝，飘在空中，还没来得及接触到温泉水就完全分解了。

随后，一切都陷入了安静。除了芹泽憔悴的呼吸声。他慌乱地转着睁大的眼睛盯着灵幻。

但是他安全了，他的灵魂回来了。

灵幻朝他咧嘴笑了笑，举起大拇指。芹泽的惊慌程度明显下降了一层，他的肩膀颤抖地放松下来。

但还有一件事，大量的体力消耗和兴奋刺激结合上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明显是不明智的行为。

现在轮到灵幻脸朝地了。他面朝水面倒下，溅起了令人满意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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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灵幻逐渐意识到他紧闭着眼。同时，他也慢慢意识到有一双手正小心翼翼地从额头上捋起他的湿头发，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轻拍越来越快了，终于他忍受不住愤怒地睁开了眼睛。

呜哇。世界决定开始暴风旋转。但当他重新缓过神来后，茫茫的银白月光透过温泉遮阳棚的茅草缝隙映入他的眼帘。芹泽正弯着腰看向他，眉毛皱起。

“你还好吗？”芹泽问。

“这句话不该由我来问你吗？”灵幻责备反问。

芹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还穿着那身吸饱水的蓝色浴服，薄薄的衣料笨拙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他看起来……还不错。虽然很低迷，但还不错。灵魂和身体又重归一体。能看到他变回平常的样子坐在那真的很好。

与此同时，灵幻正平躺在木质小道上，他没有穿浴服。

他被脱得只剩下内裤和一条黑色泳裤，长着腿毛的腿张开摊着，骨瘦如柴的胸腔湿漉漉的，在夜晚的空气中愈感寒冷。

好吧。

“为什么我是裸着的？”他面无表情地问。

“我有点恐慌，”芹泽解释。他的嘴角抽动，几乎算是微笑的样子，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对不起。“你中暑了，所以我在尝试让你更快地凉快下来。”

“说得过去，”灵幻说，“但也让我看起来挺逊的，就是。”

“我很抱歉。”

他坐了起来，交叉着双腿，久久地望着芹泽。

“告诉我，”他说，“那时候发生什么了？”

芹泽低下头望着他的膝盖，紧张地玩弄他的拇指。气氛落入了长久的沉默，长久到灵幻认为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也没关系，如果芹泽需要的是沉默，那他们可以沉默下去。

但是他还是开口了：“我也许养成了一个坏习惯。”

灵幻静静等着，认真倾听。自白有点像让别人把你当马桶一样吐进去，在他们结束前你也没什么好做的，对吧？你只能默默等在那。

“我灵魂出窍时的记忆不是很清晰，”芹泽继续说，“所有事物都模模糊糊的。但是……我感觉这种状态很舒服。这次重回身体变难了，我想……我想也许我就是喜欢我不做自己的时候，我有点太喜欢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阵深深的痛苦，随后又缓和下来。

灵幻一直看着他。即使黑夜模糊了他的轮廓，芹泽的外貌特征也十分熟悉。他耸着的肩，方方的下巴。整件事为什么这么令人惊讶的一部分原因是，芹泽并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灵幻比大多数人都要更清楚这一点，毕竟他一直和他在一起工作。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灵类相谈所里，芹泽代表着稳定。忠诚，一种简单的坚定。

看他变得像现在这样真的很痛心。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尽管问就是了。”灵幻柔声说道。

芹泽对上了他的视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深邃的黑眼睛里是那么的……担心。担心灵幻根本就不明白他的意思，担心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的事。

“我想我确实需要帮助。”芹泽终于开口，几乎像是在喃喃自语，“但是我还不确定我想要什么，哪种帮助是我需要的。”他忽然紧紧地笑起来，好像是想通过微笑来让自己努力振作起来，但同时这里面也带着真诚的感情。“当我知道我需要什么后，你是我认识的可以相谈的人，灵幻先生。”

被信任的荣耀感堆积在他的喉咙口。也许这汹涌的情感化成了他的心脏，不断跳动震击他的喉结，将一切都紧紧挤压在一起。

“……很抱歉我对你的领带说了那些话。”他含糊说道。

“什么？”芹泽疑惑。

“没什么。”

芹泽困惑地笑出声。

灵幻不值得这种亲密的关系，但他会为芹泽付出他最好的。他所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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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在大晚上礼貌地和他们的委托人汇报除灵的成功。不只因为这个，还因为他们都累坏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准备睡到天亮再说。包括旅馆损失的汇报。

穿着湿透的浴服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对工作人员来说是很不礼貌的，因此他们最后把浴服挂在了外面，偷了几条毛巾以作代替。他们在几乎赤裸着身子的状态下踮着脚尖飞快穿过旅馆，每次撞到什么东西时都发出颤抖又尴尬的声音。这可不是灵类相谈所最优雅的时刻。

换句话说，灵幻决定用周末度假来帮助芹泽放松的计划就是个彻底的失败。

（好吧，也许计划的一半也是为了让灵幻能收获战利品。也许这就是他的因果报应吧。）

他们回到了他们的房间，但放松是短暂的。在他们不在房间里的这段时间，女仆为他们清理了桌面，并且将其换成了一铺过夜用的床垫。

“……那个老妇人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灵幻愤愤地攥紧了他腰上围着的毛巾。

“看来她对你真的很有意见，哈啊。”芹泽听起来十分紧张又钦佩。他比以往更畏缩，好像是想在他袒露胸膛时能显得不那么高、或者是肩膀能显得不那么宽。“我可以，呃，睡在地板上。”

“说什么蠢话。我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不知怎么，这是灵类相谈所的“类”那一部分。做些愚蠢的工作。

他们以一种极其尴尬的方式在彼此周围打着转，放下毛巾露出湿内裤。又花了太久的时间在刷牙上，就好像他们都认为应该在睡觉前做点什么准备工作，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给他们做。这只不过是为了延长不可避免的上床前的时间罢了。

灵幻拨弄着衣柜里他西装裤子的口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在做什么别的事，而不是在瑟瑟发抖。鸡皮疙瘩和湿冷盖过了先前刚泡过温泉的暖意，他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皮上，耳朵冰凉。

他偷偷地朝后瞄去，看见芹泽正跪在他的过夜背包旁乱翻找着什么东西。

芹泽的内裤是一条灰色三角裤，注意到这件事很奇怪，但你不可能不注意到，对吧？尽管它因为潮湿而变得奇怪地凹凸不平，坦白来讲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但芹泽宽阔的后背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等等，什么？嗯……啊，好吧，也许灵幻不断朝后偷看是有原因的，不只是因为神经紧张。真糟糕。

芹泽并不是很健壮，灵幻也不是。当灵幻表现地像个瘦骨嶙峋的落水猫时，芹泽却有着迷人的柔软腰身。灵幻很喜欢，也很喜欢他腿上和前臂上的黑色汗毛。

不管怎么样，这就只是芹泽罢了。有点像他灵魂的形状。这就是你期待的芹泽该有的样子，不过其中却藏着某种舒适感。

是时候采取行动了。灵幻拿出了他的手机，带着一种极其夸张的漫不经心感，走去床垫上蜷缩在了一边。他的腿和胳膊耷拉在床沿边。他把毯子拉了过来盖在自己身上（祝福的温暖！），然后开始玩起他手机上的一个拼图游戏。他坚定地盯着手机屏幕，把后背对着芹泽的那一边。

芹泽几乎是立即跟过来的，在途中他还关了灯。难道他一直在等灵幻先有动作吗？天呐，他们就像男子高中生一样。

床垫的另一边因他的体重下陷，他也偷偷钻进了毯子里。对于他们来说这么小的空间会碰到彼此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起鸡皮疙瘩的后背拱起贴在一起。那传来的暖意也是惊人地安心的。安心又令人尴尬，但是随便了啦。

灵幻选择沉浸在游戏里而不是道上一句晚安，他的手机屏幕照出一圈蓝色的微光。

芹泽长长地叹了口气，灵幻感到靠着他的肩膀放松了下来。这多少让人感到有点忧郁。

房间陷入了安静，除了外头呼呼吹拂的夜风和灵幻的手指按击手机按键的声音。

他的思绪漫游着。在开始做白日梦前，在睡前那块雾蒙蒙的空隙中，只有那么多拼图可以供你排列。但他玩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现在肯定睡不着了，真是的。

他一半是在休息，一半在因比睡同一张床还要严重的事情而愈变焦虑。

芹泽真的没事了吗？

灵幻喜欢掌控事情的感觉，但遗憾的是，他对他生活中人们的幸福影响十分微小。见鬼，直到最近他的生活中才真正有了人的陪伴。他应该更多加留心吗？在情况发展到这一地步之前，他应该更多注意到芹泽是如此地痛苦挣扎吗？

又一次，即使他知道了所有事情，他依旧没有办法做出什么行动去改变。

这个问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它盘旋在灵幻脑中，让他在玩游戏时咬紧了牙关。

他是不是又准备要让某个重要的人失望了？就像Mob在痛苦时他却辜负了他一样？

就像他拖Mob后腿的那样？

一个想法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不是第一次了：现在芹泽比过去做得更好了，灵类相谈所真的是适合他的最好的地方吗？

灵幻是那种别人为了寻找真正的幸福而需要被抛弃掉的人吗？

灵幻已经通关十个关卡了，根本就没花费他多少时间。也就是在那时，他意识到芹泽也没有睡着。

“我可以听到你在多想哦。”灵幻开口。他终于关闭手机并且把它放在了床垫旁的地板上。

一开始芹泽并没有回答。如果他想装睡的话灵幻也会随他去，但再一次他选择了开口。他的声音很低，就像所有人在熄灯后都会做的一样，只是出于本能。灵幻重新调整了下姿势，在毯子下把胳膊抱在胸前，在贴着芹泽的情况下稍微扭动了下身子。

“我正试着搞清楚一件事。”他说。灵幻能感到贴着他的后背传来声音的微震。

“什么事情？”灵幻问。

“我想记起这次是什么让我回到身体里的。或者是怎样才能避免灵魂出窍的事再次发生。我现在就只是一直在绕圈圈……”芹泽通过鼻子叹了口气，十分沮丧。“也许我被困住了。困在生活里。我被困住而无法继续前进了。”

很明显，他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灵幻经常懊恼自己不能马上发觉它。

“有时我在想我到底值不值得人这么费心。”他补充道。灵幻能想象到他面对着墙壁在悲伤地微笑，对自己的痛苦感到懊恼。

也许社会认为一个半生都是家里蹲的人确实是个失败者，但是灵幻不这么认为。就看看灵幻他自己吧，他自从学校毕业后就被“雇佣”了，但为了什么呢？他依旧还是很糟的一个人。

他怀疑，即使是在芹泽把自己关在他母亲家中的那段时间里，芹泽也比他要善良得多。甚至是在芹泽还是一个企图统治世界的组织中的一员时。

这就是像芹泽这样的人的特点，也是像Mob这样的人的特点。他们身上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是一种柔软又不屈不挠的东西，和灵能力毫无关系的东西。

他们教会灵幻的比他教会他们的东西还要多。

要是把这件事说出来一定会很奇怪，不是吗？

“大家都很关心你，”灵幻说。把所有人都包括进来而不直接承认是他自己关心还挺懦弱的，但这也是事实，确实有很多人都很关心芹泽。“当你很难为了自己而继续留在这场比赛里时……也许你可以试着为了支持你的人而这么做。”

芹泽十分安静，这是一种摇摆不定的安静，意味着他听得很仔细，却溺在强烈的感情中而无法做出反应。

“嘿。”灵幻开口。他停顿了会，试图寻找能接在“嘿”之后的话，然后他忽然支起手肘转过身来，扑通一声，他扭动着，绝对用他消瘦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了芹泽。但结果还是如同计划一般，他现在正盯着芹泽的肩膀和他的后颈。他开始烦人地用指关节敲着芹泽的后背，“嘿。”

芹泽不情愿地也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这真的非常尴尬。他们靠得太近了，他们的头枕在同一个枕头上，鼻子几乎有戳到对方眼睛的危险。

“怎么了？”芹泽小声问道。

灵幻坚定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你相信我的判断吗？”

“当-当然了！”

“你是个好人。”灵幻说。对他来说讲出这句话很容易。“如果你相信我的判断、并且我说你是个好人，那这意味着什么呢？”

芹泽只是久久地看着他，他眼珠中的那抹白在黑暗里显得亮亮的。灵幻觉得他看见了他的微笑，歪着的头，和几乎不相信的神情。

“啊，你让我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呀？”芹泽说。他微弱的轻笑声回荡在他们两人间的空隙里。

“论证是我的强项。”